“別讓鐘經理等久了。”

劉晉雅聽到這句話, 楞在了原處, 吃力地回想著方才小姨是否提及過鐘瑜曉的名字。

答案是沒有。

她慌了一瞬, 卻見管雅琴斂起笑, 板起臉抄著手用一種傲慢姿態打量著她。

劉晉雅看到這熟悉的模樣，忽而冷靜了。

N市分公司的第一次會面, 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交流，會議上她幫著鐘瑜曉聲明紀律問題……管雅琴總是靜靜地待在旁邊看著她, 唇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疏離笑容, 眼神銳利, 仿若一個高高在上的評委，要給她打個分數。

身處工作的場合, 劉晉雅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在評判她的工作能力。

如今一看……

管雅琴會不會是知道了她和鐘瑜曉的關系, 在心裏指指點點呢？

要是只與她一人有關，劉晉雅肯定是不言不語地承下管雅琴令人不舒服的目光，鴕鳥一般地借著“今天是周末休息”的理由, 不去面對未來上司，轉身離開, 把事情壓後到周一工作日。

可這一件事情牽扯到了鐘瑜曉。

萬一管雅琴不僅知道了, 還在外頭胡說八道呢？

劉晉雅害怕這種事情發生, 抿抿唇，鼓起勇氣走上前問個明白，“你怎麽知道我和鐘經理一起來的？”

管雅琴坦白答，“剛才看到你從她的車上下來。”

“哦……”劉晉雅不想亂了自己的陣腳，細細琢磨這句話, 想著管雅琴會不會只是看到了這一幕順口說了句話，對她們背後的關系一無所知。

管雅琴看她皺眉為難的樣子，笑了，“你不用緊張，朋友之間互相照顧是很正常的事情，我能理解。”

劉晉雅覺出一點慷慨大方的意味，疑惑地看向管雅琴。

“面試怎麽通過不重要，能否勝任工作才是關鍵。”管雅琴也是直來直往的性子，有一句說一句，“只要你留在Z公司好好幹，我就當不知道鐘經理通融的事情。”

聽到這公事公辦的口吻，劉晉雅明白自己想多了——管雅琴應該只知道她和鐘瑜曉感情好，並且在當初面試時利用私人關系進入了Z公司，對她們倆的親密尚未察覺，之所以選在今天挑明了說，應當是確定拿到財務經理位置之後，擔心她感情用事跟隨瑜曉離開Z公司，提前打個預防針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。

“好。”對方坦白了，劉晉雅也不在細枝末節上吞吐遮掩，“謝謝你了，管經理。”

管雅琴不意外她知道競聘結果，點點頭，拉起箱子擺了個上司架子，“我進站等車了。”

“慢走。”劉晉雅給足面子，目送管雅琴走入人群才轉身找家人去。

後座上有禮物占位置，小姨他們沒急著上車，跟鐘瑜曉打聲招呼，幫忙提著大包小包轉到後備箱去。鐘瑜曉說是幫忙，不住地往遠處看，找著劉晉雅的身影。

他們剛忙活完，劉晉雅便邁著慢吞吞的沒有力氣的步子趕到了。

“小雅，你怎麽這麽久。”小姨問，“剛才那個人是誰？”

接親戚該是一件高高興興的事情，劉晉雅顧忌姨夫和表弟在場，收起郁悶微笑說，“一個同事，碰見就說了兩句。”

“哦！上車吧，我們找個地方吃午飯，下午去看大姐。”

劉晉雅點頭，走到副駕駛座，手剛搭上門扶手便被搶了先。

鐘瑜曉借著幫她開門的功夫，靠近了，用只有她們倆聽得到的音量低聲問，“管雅琴？”

劉晉雅愕然，“你怎麽知道。”

“同事裏只有她能讓你不高興。”

“噢……”劉晉雅的挫敗感出來了——怎麽鐘瑜曉和管雅琴一樣善於觀察，只有她總是一驚一乍地問為什麽。

有三個人等著，鐘瑜曉沒跟她多說，關上門回去開車。

“小雅，附近有什麽好吃的館子嗎？”小姨很高興見到家人，不住地找話題，“阿坤愛吃火鍋，現在正好天氣冷，吃點熱騰騰的東西保暖啊。”

“啊？五個人擠在一起，火鍋變成煮筷子的湯了，多惡心啊。”表弟被寵慣了，年紀又小，說話口無遮攔，聽到火鍋兩個字一下子不樂意了。

小姨皺眉，姨夫直接罵了一句，“沒禮貌！”

表弟拉下臉，縮縮身子擠在門邊坐，拿手機低頭自己玩了。

姨夫還想訓斥，被寵愛兒子的小姨拽了拽胳膊，嘖了一聲沒繼續。

車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了。

劉晉雅最怕面對這樣的局面，捏著手機不敢吱聲。

鐘瑜曉從後視鏡看了一眼，發現往常爽朗的小姨小心翼翼地拍兒子的手安慰，就知道這家人是慈母嚴父，思忖片刻開了口，“安樂路有一家店的小火鍋很出名，三十分鐘能到，要不要試一試？”

小姨對本市不熟，想找臺階也為難，一是說不出飯館名字，二是吃火鍋不得兒子的心，不吃火鍋應了兒子“筷子湯”的嫌棄說法，正發愁，聽到鐘瑜曉說的話馬上松了一口氣，笑著點頭，“阿坤，你想吃嗎？”

姨夫沒意見，表弟聽到“小火鍋”三個字知道不用跟陌生的表姐分吃一鍋，面色緩和，點了點頭。

“小雅，你用手機訂個包廂。”鐘瑜曉趁著等拐彎的功夫拿了手機遞過去，“第二頁第三行的APP，餐廳叫一鍋獨秀。”

劉晉雅接過來，按著交代預定位置，“好了。”

吃飯的地方解決了，車子裏還是安安靜靜。姨夫還為沒教養的兒子生著氣，小姨在外人面前尊重丈夫，不大方便忽略姨夫和她們倆聊天，表弟是個活在自我世界裏的中二少年，低頭玩手機。

鐘瑜曉開了導航，讓車子裏面多一點聲響。

劉晉雅看到鐘瑜曉開著車還要操心這麽多事情，懊惱咬唇——她怎麽不機靈一點呢？方才的局面，她這麽傻楞楞地坐在位置上，跟年紀小不懂事的表弟有什麽區別。

她自責的時候，車子很快到了安樂路，他們分了三撥人往餐廳走，姨夫自己走著，小姨挽著兒子阿坤，不住念叨表弟衣服穿少了，劉晉雅和鐘瑜曉並肩走，不敢挨太近，說話也是輕悄悄的。

劉晉雅反省了一路，想到了些細節，“我要不要給管雅琴發信息。”

“什麽信息。”

“問她上車了嗎。”

鐘瑜曉斜眼，“到N市的最早車次在13：10發車，現在才12點半，你發信息給她是想尬聊嗎？”

每句話說的都是事實，劉晉雅無從反駁，更羞愧的低頭：連極少關註網絡用語的鐘寶寶都熟練運用“尬聊”的詞了，她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，想拍馬屁都拍不到點子上。

鐘瑜曉說話的調子平平的，不帶諷刺，看到劉晉雅低頭失落又開始反思自己，柔下聲音說，“我的意思是做好工作就行，不用在其他事情上太過費心。”

“好吧。”劉晉雅擡頭，徹底放棄了在管雅琴面前拍馬屁挽回形象的下下策——管雅琴已經瞧不上走後門進公司的她了，她不想著好好提升和展示能力，還上趕著用阿諛奉承去引起註意，簡直是自取其辱。

迎著冷風，她聽到路邊站著的一個年輕小姑娘在談笑風生，羨慕起人家的活力來，幽幽嘆氣：短時間之內，她難以改變性格，偏偏幹的是需要機靈勁的助理工作。連在家人面前都是木頭一個，她碰著生人更是呆呆的不敢說話，鐘瑜曉尚能寬容，管雅琴就……

她越發覺著Z公司呆不下去，皺著眉頭，步子踉蹌。

“小雅，工作的事情上班再說。”鐘瑜曉出手扶了她一把。

劉晉雅借著轉彎望一眼後頭的小姨，點點頭。

周末的一鍋獨秀人挺多，他們先訂了位置，走過等待的隊列進了小包廂。

這家小火鍋的鍋底做得好，配菜大份足量，供應的點心和飲料也不錯，小姨帶頭誇讚鐘瑜曉推薦的好，姨夫的氣消得差不多，也配合地聊幾句，氣氛好了不少。

劉晉雅看到時間走到一點鐘，不由想起方才鐘瑜曉說過的話。

管雅琴該上車了吧。

劉晉雅揉一揉眉心，想到未來就很擔心，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招聘網站。許久沒上線，一些無聊的公司廣撒網給她發邀請，全是業務員、儲備幹部之類的工作，她看著不順眼，一一刪掉費了些功夫，讓鐘瑜曉看在了眼裏。

“你要辭職？”趁著上洗手間的功夫，鐘瑜曉拉住了她認真問。

劉晉雅搖頭，“看看而已。”

“別太擔心，管雅琴不會讓個人情緒影響工作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劉晉雅看四下無人，索性把今天火車站前的談話給鐘瑜曉說了。

鐘瑜曉並不意外，“她應該看過你的入職表。”

“……”劉晉雅回想起剛進公司時瞎寫的入職表，更覺得在管雅琴面前擡不起頭了：她為了填滿經驗以及特長那一欄，編造了不少學校榮譽，旁人看一眼便知道虛假。

鐘瑜曉看她一提起管雅琴就喪氣的臉，拍拍肩膀安慰，“你怕什麽，她還得靠你融入財務部呢。”

“不會吧，她是分公司的人，跟財務部不少同事認識。”劉晉雅郁悶，“哪裏輪得到我來插手啊。”

“從朋友變成上司，關系反而比陌生人更尷尬。”

劉晉雅聽出了一點感慨，撇嘴，“你想到祁蘇了？”

鐘瑜曉板臉解釋，“我跟祁蘇不熟。”

“哈哈，”劉晉雅看著鐘寶寶一副要發誓撇清關系的樣子，笑了，“怎麽突然這麽認真啊。”

“怕你吃醋。”

說到祁蘇，劉晉雅的確有一種莫名的敵意，看著瞞不過鐘瑜曉的眼睛，強作鎮定，“我沒吃醋，就是……聯想了一下而已。”

鐘瑜曉笑了，牽起她的手輕聲道，“我會吃醋，不要想管雅琴了好嗎？”

不知怎的，劉晉雅看到這一抹笑，彎彎繞繞的別扭思緒一下子理清，嘆口氣平和允諾，“好。”

——

多虧鐘寶寶吃醋的一番話，劉晉雅對於管雅琴的態度，總算歸回到了初見時心平氣和的原點。

鐘瑜曉開始和管雅琴辦交接，兩個人都有經驗，曾經因為分公司的業務有過合作和溝通，效率很高。劉晉雅在旁邊打下手，雖然沒接觸過這一方面，卻極少碰到棘手的時候，跟著公司流程有條不紊往下做就行。

她唯一犯愁的，就是怎麽把不舍的情緒藏好，不讓管雅琴在看出更親密的關系了。

劉晉雅一直做得挺好，到了鐘瑜曉在Z公司的最後那天才有些破功。她看著鐘瑜曉像是平時一樣淡定地走出大廈，想到此景不覆，想到第一次見著的那一天，連著她們之間奇妙的感情變化感慨，鼻子一酸差點哭了。

也就是差點。

“鐘經理……”小張是個完全藏不住情緒的人，看著鐘瑜曉直接眼淚汪汪說不舍，“下次得什麽時候再見啊。”

劉晉雅的眼淚憋回去了，瞪著小張生怕這個沖動的小姑娘抱自家的鐘寶寶，鐘瑜曉倒是很合她的心意，保持距離站好，微笑說著客套話，“說不定哪天街上就碰見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小張擦擦眼淚。

“哭什麽呀，”王會計笑著打趣，“以後有時間約出來吃頓飯不就完了？”

這話一出，其他人都笑了，鐘瑜曉沒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，跟下班順便送自己的各位揮手作別，拿著自己在Z公司留下的最後一小箱東西離開。

劉晉雅沒跟上，像平時一樣暗搓搓地在離大廈門口幾百米的距離上鐘瑜曉的車，坐在副駕駛一陣長嘆，“明天上班就看不到你了。”

鐘瑜曉忽而湊近，盯著她說，“晚上多看一會兒？”

劉晉雅想說好，可想著利用晚上的休息時間整理好一堆表格，好在第二天早早給管雅琴發過去，給了個模糊的答案，“嗯……再說吧。”

“好吧。”鐘瑜曉不介意，啟動車子開回家。

劉晉雅看著鐘瑜曉輕抿的唇角，體會出其中的不滿，小心說，“或者你幫我一下？早點完成早點休息。”

“不了，我不方便再插手Z公司的事情。”鐘瑜曉一點不受誘惑，反而多交代了句，“以後還要註意一點，不要讓管雅琴知道你跟我常聯系。”

劉晉雅明白其中的道理，點點頭。

晚上犧牲休息時間做工作，劉晉雅沒休息夠，第二天不顧疲累從床上爬起來，早早去上了班。

她只比管雅琴早到了五分鐘。

“經理早。”劉晉雅問候一聲。

管雅琴不鹹不淡地應了句，走進辦公室聞到不大新鮮的空氣皺皺眉頭，沒說什麽，自己拿著杯子倒了熱水喝。

劉晉雅把整理好的表格紙質版送上去，拿起筆記本記錄管雅琴要交代的事情。慶幸的是，她寫字的速度快了，管雅琴說一會兒想一會兒的語速完全沒法跟機關槍的鐘瑜曉比。

她記錄完了便去投入工作，每一件事情都小心謹慎，生怕犯錯，把自己的情緒處理得穩妥。

工作上，管雅琴不會難為她，生活中，管雅琴與她沒有交集。

相安無事。

一天順利過去，劉晉雅問清了管雅琴沒有其他事情，伸個懶腰，拿了包準備回家，看到管雅琴辦公室門口緊閉，好奇地多瞧了兩眼，步子放緩。

門扉突然打開，孫會計氣沖沖地從裏頭出來，對上她時楞了一楞，回過神後表情更加難看了，蹬著高跟鞋越過她往外走，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，用肩膀撞了她一下。

劉晉雅感覺疼，捂著胳膊悶哼。

“劉助理。”管雅琴聽到了她的聲音，“你過來一下。”

劉晉雅立即後悔自己沒有以最快的速度離開，深吸一口氣，不大請願地走過去，“經理，有什麽事情嗎？”

管雅琴面無表情地把桌上的一個文件往外推。

走上前去，劉晉雅看到孫會計慣用的橙色便利貼，一下子明白了，“你想讓我跟孫會計溝通。”

“不。”管雅琴往後一靠，用隨意的口吻命令，“你替她做。”

“啊？我來替她做？”劉晉雅難以理解地反問。

管雅琴點頭，“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吧，不急，明天給我就行。”

明天是個很大的範圍，可能是剛剛上班的大清早，也可能是過了十個小時要下班的傍晚時刻，甚至能算是淩晨和深夜的極端時間。

劉晉雅看了一眼面前的表格，覺著難度是其次，她接觸下來利用祁蘇的筆記本對各個崗位有所了解，細心琢磨應當難完成，但是人情方面，這個工作就是十分棘手的了，她在孫會計怒而離開之後接替這份工作太過愚蠢，做不好傳出去讓人嘲笑，做得好或許會成為管雅琴抨擊孫會計的借口。

她不願意被人當槍使。

“經理，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任務。”劉晉雅想了想，覺著與其等著以後不舒服，倒不如現在開口受點小委屈，“孫會計一時想不通這個道理而已，不如讓我……”

管雅琴打斷了她的話，“現在是你在告訴我怎麽管理這個部門嗎？”

劉晉雅沈默。

“同一個部門，大家共同為公司做貢獻，相互合作是常有的事情。”管雅琴點了點那份文件，力道之大，讓指尖透過硬殼在桌板上打出砰砰的脆響，“孫會計沒有時間，這點小忙你都不願意幫，團隊精神哪裏去了？”

聽著“團隊精神”四個字，劉晉雅感到被孫會計撞過的胳膊隱隱發疼，郁悶了：

話說那麽好聽做什麽，就是讓當傻子做白工，事後還被孫會計嫌棄唄。

劉晉雅從來不想當這樣的傻子，可是上司已經發話了，她能怎麽做？

“我知道了。”劉晉雅上前拿過文件，“我盡量在明天下班前給您吧。”

管雅琴滿意了，“去吧。”

劉晉雅拿著文件離開，關門的時候深呼吸好幾次才壓下火沒摔門。

她真羨慕揚長而去的孫會計。

劉晉雅隨意給出的期限是明天下班前，自己心裏沒底，從管雅琴辦公室離開之後實在沒底氣回家吃飯，再次打開辦公室的門，坐回桌前琢磨。

關於這個表格，劉晉雅在祁蘇的筆記本裏看過，大概懂得方法，沒有具體操作過而已。孫會計已經把系統裏的數據調出來打印了，似乎是數目對不上，跟管雅琴討論的時候鬧了別扭才跑的。

她仔細看了一下，有些理解孫會計的委屈了，這個數據牽扯到其他同事做的賬目，得把表格一列重新核算一遍，頗費功夫，孫會計受了競聘失敗的打擊，病了一場，請假兩天，手上已經有很多積壓的工作，暫時沒有心力去調整。

偏偏管雅琴一點人情不講，提前催促。

劉晉雅想到這裏，出去看了一眼，發現孫會計並沒有走，只是把這份工作先擱下去趕更加緊急的去了。

她無奈嘆氣，把這件事情當作是幫忙，準備打電話給鐘瑜曉說不回家吃飯。

接通電話剛過了幾秒鐘，助理辦公室的門響起，劉晉雅急急掛掉，琢磨了一下距離問題，知道那是管雅琴，沒有不識相地喊“請進”，上前去開門。

“明天的時間可能有點緊。”管雅琴連個開場白都懶得說，直接交代，“下周二之前給我就行。”

從一天時間寬裕到四天，劉晉雅又是理解不能，差點把“不如給回孫會計”的話說出口了。

“謝謝經理。”她想著管雅琴反覆無常是在做什麽，一時沒顧得上偽裝，聲音毫無波瀾，更沒一點感激之情。

管雅琴瞥了她一眼，沒說話。

劉晉雅正覺尷尬，桌上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，赫然顯示鐘瑜曉的名字。她認為被管雅琴見到不好，三步作兩步奔上去，一拒接一翻轉，讓屏幕朝下的手機老實呆著。

頂上的大燈太亮，管雅琴沒看到反光屏幕上的備註姓名，開門離開前說了句，“下班吧。”

劉晉雅說好，捏著手機送走管雅琴，關上門才松口氣。

她沒著急給鐘瑜曉打電話，收東西下樓，走到一樓大堂才拿了手機。

摁下通話圖標前，劉晉雅回憶起剛才的驚險，覺得要是讓管雅琴看到自己和前上司鐘瑜曉打電話實在不妥，她想了想，點擊修改，把“鐘瑜曉”三個字去掉，順手打了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個稱謂。

寶寶。

劉晉雅看著這個備註名，彎起唇角，打過去聽著嘟嘟聲仍盯著。

正好，鐘瑜曉接電話的聲音很大，透過手機傳來，像是在發脾氣似的。

“餵！”

“哎。”劉晉雅趕緊貼到耳邊，輕聲細語，“怎麽啦？”

“你先給我打電話，還問怎麽了？”鐘瑜曉的聲音裏滿是不高興。

不用加班可以回家了，劉晉雅不解釋之前的彎彎繞繞，改口問，“我想問你吃什麽菜嘛。”

“隨便。”鐘瑜曉說，“我大概7點半到家。”

劉晉雅應著，“好，我在家……”

她看到管雅琴從電梯裏出來，後半句話沒能說出來。

下了班，管雅琴懶得理她，瞥來一眼便收回目光，笑容都欠奉，大步大步地離開。

劉晉雅白擠了一個和善的微笑，郁悶地繼續打電話，“寶寶啊。”

“你叫我什麽？”鐘瑜曉不樂意地反問。

在別人那裏受了冷臉，劉晉雅想要安慰，放軟聲音再喚了一次，“寶寶~”

鐘瑜曉沈默片刻，嘆口氣，不情願地小聲答。

“哎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新上司是個好人，給小雅機會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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